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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光记忆-我与西光所的故事10】蒋森林:戈壁滩上盛开的“马兰花”(西安光机所参加我国首次核试验回顾)

发布时间: 2022-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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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充分展示出由党中央、毛主席部署,周总理领导,聂荣臻元帅、张爱萍将军指挥,钱学森、王淦昌、邓稼先、陈开甲等老一辈科学家,为了新中国的国防事业,率领一批科技人员,在长城脚下、青海湖畔、隔壁摊上奋勇拼搏,在短短七、八年间,使我国原子弹、氢弹爆炸成功,卫星环球播放东方红,让世人看到了年轻的新中国已是真正大国、强国。 

沙漠中的马兰花

  为满足我国首次原子弹爆炸测试需要,1963年初,科学院要求西安光机所对克尔盒高速摄影机进行预研。同年10月,科学院正式下达克尔盒高速摄影机和20万次/秒转镜式高速摄影机两项任务,并要求在1964年上半年完成。西安光机所是1962年才成立的,无论是技术人才,还是设备、资料都很缺乏,当时克尔盒高速摄影机的研制难点很多,其中有硝基苯提纯、高压脉冲形成及对电路的干扰等。时间短、难度大,困难可想而知。原科学院新技术局副局长,时任所党委书记苏景一同志提出:这是天字第一号任务,砸锅卖铁也要完成。在中央的要大力协同搞好这一工作思想指导下,利用所内外一切力量搞大协作,终于在19643月完成两种高速摄影机十台套的初装调试,随即进入总体试验,于同年5月装箱运往基地。按惯例,更是实际需要,西安光机所包括我在内的三名研制人员随仪器赴现场安装、调试,以确保周总理要求的安全可靠、万无一失的目标。 

  可是去哪里?什么时间出发?一概不知,不能问,只能等待。通知下达后,我们随部队乘了两天三夜的火车,并乘坐一天的解放牌卡车后到达马兰,路途还算顺利,只是过天山时副司机不时下车,拿着木块,怕坡度大,车往后滑而翻车,令人有些害怕。马兰在当时及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当时地图上并无马兰,只是一大片戈壁滩,是当年选择场地的一位领导发现这里有马兰草而取名的。 

  试验现场离马兰还很远,其间没有公路,推土机开辟出的便道崎岖不平、坑坑洼洼。检查站设在小山口,负责核实证件,沿途设有兵站供来往军人就餐,汽车队不少,每队都有大量全新解放牌卡车,一切物资运输,人员接送全靠他们,路上汽车连绵不断,来来往往,车灯在夜间时而像田野的萤火虫,闪闪发光,有时形成一条闪亮长龙,徐徐移动,场面景色十分壮观,不难想象,有多少人在为核试验奋斗,年轻而又刚刚渡过困难时期的共和国要付出多大的财力物力,工程之浩大,一目了然。这里不见飞禽走兽,没有绿树青草,是沙漠、戈壁组成的不毛之地,起伏不大,比较平坦,视野宽广,一望无际,是核试验的理想之地。场区除少量供破坏性试验的房屋和工壕外,由帐篷组成很多个临时生活区。水由汽车从很远的孔雀河运来,有异味,喝后常出现胃不适。吃饭在戈壁滩上,只要有风,黄沙“拌饭菜”是经常的,为此张爱萍将军曾现场做诗,随即被人谱了曲,唱遍整个营地。夏季气温极高,白天可达40℃甚至45℃以上,没有任何降温设备,没有树荫,没有房屋,帐篷内更热,男同志还能只穿短裤,在帐篷外靠帐篷的影子挡一点热气,女同志更难受。生活条件差,工作时间长,任务压力大,没有节假日,没有娱乐活动,更没有加班费的感念,没有家人消息,也没有谁怨天尤人、叫苦叫累、情绪低落、工作消极,而是任劳任怨,埋头苦干,力争获得满意的数据,是大家共同的特点和心愿。 

红山

  西安光机所研制的两种10台高速摄影机,组成两套分别置于相距十多公里的9#10#工壕内,两个工壕的外形、结构,内部仪器布局完全相同,互为备用。工壕很坚固,能抗击冲击波与光辐射,很多窗口供各种测试设备瞄准铁塔顶部,以便核爆炸时捕捉有关讯息。经过长途运输,特别是戈壁滩上的颠簸,加上柴油发动机提供的220V电压不够稳定,仪器安装及初试不算顺利,由于气候干燥,最令人担心的高压尖端放电而引起的干扰比西安好一些。保守机密、慎之又慎是每一个工作人员必须严格遵守的铁的纪律,同一工壕内的人,也从不谈论自己的工作。但由于从安装到核爆炸,约六个月,时间较长,对各种仪器的性能,彼此也都有了解,有人夸奖科学院了不起(指仪器指标),加上基地领导视察时的多次谈话内容,这一切都表明曝光时间为1μs克尔盒高速摄影机和20万次/秒转镜式高速摄影机其拍摄频率最高,也使用图像形式表示火球发展速度的唯一设备,深受大家关注,这也促使自己感到责任特别重大。经过本身自调及受20#工壕控制的多次联调,第一次化爆获得通过,总算放心一点。化爆有很多次,并非每一次都成功,在科学院提出的科研工作要“三老四严”精神要求下,我重视每次发生的故障,切实排除,绝不放过任何微小疑点。经过不断努力,我负责的那一套仪器比较稳定。 

  在戈壁滩上,不知日、月、星期几,终于有一天(应该是1015日,当时不知日期),上级要求各设备严格检查,联式后仪器处于等待状态,大家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要爆炸了,所以格外认真小心。次日我们向托起原子弹的百米高塔、战斗近半年的工壕告别,往马兰方向后撤,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哪里,但可以肯定已过20#工壕,进入了安全区。突然一声令下,命令所有人员立即下车,找低凹处,面朝下卧倒,脚心向铁塔,双目紧闭,不要动。大家行动迅速,没有人讲话,静静地等待着,空气似乎凝固了,戈壁滩一片宁静,大约不到十分钟,只觉得被灼热的气体烤着,身穿夹衣的背部感到很烫,然而这仅仅是一瞬间,不久远处传来强劲的风声,纷纷扬扬的细砂吹打在身上,又逐渐消失。这时大家意识到原子弹爆炸成功了,没有人下命令,人们不约而同从地上跳起,高喊着,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了!我们胜利了!原子弹的光辐射和冲击波使整个基地沸腾,人们忘了一切,只是一个劲的跳呀、喊呀,相互祝贺、拥抱,无数顶帽子抛上天空,无数行热泪涌洒而下,无数张笑脸在晃动。居里夫人曾告诉我国领导人,要反对原子弹,必须拥有原子弹。是的,现在我们成功了!我们有了!这是中国人民手中的和平之神,任何人妄图以原子弹恫吓中国人民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核爆后科研人员和战士们欢呼雀跃的情景

第一时间赶赴爆心的防化兵

  随后,队伍后撤至基地司令部,数天后,领导组织我们到爆炸现场参观,因往返路途很远及对健康的考虑,只能乘车慢过。只见铁塔熔化、木头烧焦、房屋倒塌、汽车掀翻,听说鸡蛋被烤熟,地下室内动物还活着,其它物品损坏不大,我们工作过的工壕完好无损。原子弹爆炸是成功了,我们的高速摄影机拍到照片没有?!只能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从现场回收的胶卷冲洗后才能知道,在这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是我一生中最漫长、最难捱的时光,内心十分紧张、惶恐,生怕在那历史性的一刻,仪器出故障,记录不到宝贵的资料。如果真是这样,无论对国家还是个人,都是无法弥补的错误和损失。又想,可能出现的故障,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在后一阶段的联试、化爆炸试验中都比较稳定,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在这种有把握与又担心的交织中,使人吃不下、睡不好,就连张爱萍将军设宴招待,春雷文工团慰问演出,也提不起兴致,无心享用。就这样惴惴不安中过了好几天。当得知我负责的摄影机获得了理想的照片时,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立刻浑身轻松,不知说什么好,身子都有些摇晃。我自豪,能参加首次核试验,相机拍到照片,我高兴,此刻比亲自感受到光辐射和冲击波时还兴奋,因为那时原子弹是爆炸成功了,应该高兴,但总还担心摄像机能否正常工作,现在不同了,都成功了!这种喜悦心情,一时难以平静,它伴随着我回到西安。 

中国核试验爆心

  当时超级大国到处兴风作浪,我国核试验步伐也要加快,我们对摄像机的控制系统作一些修改后,再赴马兰,参加第一次空爆。与上次不同,这次是用飞机空投,对仪器要求更高,并且只有我一个人前往,同时负责9#10#两工壕,责任更大了。我在技术上心中有把握,但由于前次在场地生活艰苦,回单位后身体一直不适,尚未病愈,为此,以工作为重,我带上足够的药,坚持带病前往。这次空爆的准备时间很短,工作特别忙,但我并没有丝毫的慌乱。1965514日,我国第一次空爆成功了,9#因中央控制讯号的关系,相机没有动作,10#取得好的成果。我们科学院研制的国内第一台曝光时间1μs的克尔盒高速摄影机和国内第一台20万次/秒转镜式高速摄影机,在第一次核爆、第一次空爆中均获得爆炸早期火球半径随时间变化和表面温度变化的重要数据,圆满完成测试任务,我本人也荣立三等功、二等功各一次。 

  我没有见过植物马兰,也不知它会不会开花,但我亲身感受过马兰的光辐射、冲击波。马兰的火球、蘑菇云,就是最壮观、最美丽的马兰花,这朵花是全国人民经过近十年的艰苦奋斗,以超常的速度,用血汗培养而成,是中国强大的重要标志,是世界和平的坚实基础,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为这朵马兰花欢呼歌唱。马兰能开花,完全是因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今天,世界形势与六十年代初相比,由于中国的强大,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并不平静,有的国家及一些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可怜的跟屁虫,往往以莫须有的罪名通缉这个、逮捕那个,所谓制裁,更是随心所欲,世道就是不公。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格局,只有团结世界上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和有一个更强大的中国。中国的富强,离不开党的领导,要反腐倡廉,消除不和谐因素,集中更大的人力、财力,把科学技术和经济建设搞得更好。 

核试验基地的生活区

  我入党六十八载,年已九旬,回忆往事,曾亲眼见到马兰开花,感到万分荣幸。我衷心祝愿我们的党永葆青春,领导伟大的祖国,阔步前进,走向更光辉灿烂的明天,也衷心祝愿西安光机所在新的时代开拓进取、不懈探索,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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